这日,九幽连下了十几天的阴雨总算舍得歇一歇了,天上的乌云微微散去,露出一点清光,但也称不上有多明亮。
连山芜从外云游了两年,游走游走就临近了九幽,想起褚摇光如今已是魔尊,她的登位大典她之前也没来成,便顺道来这儿做客两日。
除此之外,这位独苏仙子身边还多了位小跟班,死活要跟着她来九幽。这位小跟班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,偏偏还是仙门中人,是仙门中人也就罢了,偏偏还是那明风门的奚云上仙。
明风门的门风主打一个自在逍遥,在外游历的弟子多如毛流,就跟一阵风似的,走哪吹哪。比起有些规矩严厉的仙门,明风门的弟子们显然活得无拘无束多了。
而这样的门风也与他们的奚云上仙息息有关。要知奚云上仙往往出一趟山门,那便是不在外玩个七八年,是不愿意回山门的。
他的口头禅便是:天地何瀚,吾欲往观。
但据悉,他们的掌门是个死宅,外面只要天不塌,他就绝不会迈出山门半步。就连上次仙魔大战,都未能请动那位掌门出山。
奚云来到九幽那日,就兴冲冲拽着连山芜陪他跑去逛完了幽都十八条大街,他说他活了几百年,还是头一遭来这魔族的地盘,自然要逛个尽兴。
连山芜全程都黑着脸。
正好今日雨停,为款待这两位客人,诀修便在望羽宫的莲池旁支起了烤架,又叫来阴执打下手,两人就着烤架忙活起来,一口气搞了十条鲜鱼来烤。
而这种事关吃的场合,自然少了不那位年轻又贪吃的魔尊。
几人围坐在石桌边。奚云将手里那条挑完刺的烤鱼递给连山芜,笑道,“仙子请慢用。”
连山芜皱起眉,“不要,你自个儿吃。”
奚云也不恼,慢悠悠地收回手,自己吃起了烤鱼。
褚摇光啃着烤鱼,望着他俩的眼珠子一转,笑嘻嘻道,“哎呀,风水轮流转,总有人热脸贴冷屁股!”
连山芜听出这话里有话,一巴掌拍去她脑门,“闭嘴吧,你这臭丫头!改改你这嘴坏的毛病!”
褚摇光捂住脑门儿,瞪眼,“你敢打本尊?”
连山芜翻了个白眼,“打了就打了,你要如何?”
褚摇光一噎,随即冷哼一声,“那我爹的牌位就不送你了。”
连山芜呸了一嘴,“谁稀罕?”
奚云也笑道,“就是,咱们仙子都有我了,稀罕个破牌位干什么?”
连山芜脸色红了又黑,“你也闭嘴!”
奚云笑道,“谨遵仙子旨意。”
褚摇光眯起眼,“啧啧啧啧啧啧……话说回来,你俩咋搞到一块去的?”
连山芜正要骂一句,奚云就抢先道,“我游历至仙娥岛,在那儿中了雾障,一连困了几个月,多亏遇上仙子救我于危难之中,救命之恩无以回报,只好以身相许了。”
连山芜脸色又是一黑。
这时诀修和阴执端着两盘鲜香焦嫩的烤鱼走来,两人坐下,诀修便悠悠道,“什么救命之恩无以回报,分明是见色起意罢了。”
阴执刚拿起一条最肥的烤鱼正要吃,就被褚摇光一把夺走,在他幽怨的泪光里,她一口咬了上去,道,“就是就是,要是换个丑的,那就是下辈子再为你做牛做马了。”
奚云坦然道,“仙子绝色之姿,又救我于水火,实在很难不令人心动啊。”他又偏头笑道,“对吧?仙子?”
连山芜脸色铁青,隐隐可见青色之下是一层绯色,“闭嘴,油嘴滑舌。”
褚摇光盯着奚云,“哼,想做本尊的后爹,也要看你够不够资格。”
奚云也盯着她,笑,“年纪还没我岁数零头大的小魔尊,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话?”
褚摇光冷笑,对连山芜道,“这人本尊不喜欢,换个。”
奚云也对连山芜道,“她凭什么干预仙子的决定?不像我,只会尊重仙子。”
连山芜咬牙,反手就将手里的烤签插进石桌三分,“你们两个有完没完?!”
那两人不说话了,随即连山芜又想起什么,问褚摇光,“对了,臭丫头,当初我离开九幽之前,你不是还要去长华向陆月燕求亲吗?怎么两年多过去一点动静都没了?”
阴执喉咙一下卡住了一根鱼刺,“咳咳咳咳……”
褚摇光挑了下眉,看向诀修,“还有这事?你怎么没和我说?
诀修面色如常,道,“这事不重要,便没说。反正你也不承认你喜欢他,而且你们成亲根本不可能。”
奚云倒是又看了眼褚摇光,“陆月燕?长华掌门的亲传弟子?你和他?”他轻笑一声,“有意思。”
连山芜疑惑道,“怎么,你这丫头失忆了不成?”
褚摇光不甚在意道,“哦,中了吞情蛊。”
连山芜道,“吞情蛊?那本座可就没法帮你了。”
褚摇光笑,“谁要你帮了?我也没说要解蛊啊。”
连山芜惊奇道,“你不想记起你和陆月燕的过去?”
褚摇光懒洋洋道,“为何要记起?忘了便忘了,何必执着于过去?再说陆月燕……”她想起了什么,突然弯了下眼,却没在多言。
奚云听了这话,意有所指地附和道,“是啊,何必执着于过去,车到山前必有路,船到桥头自然直。仙子也该向前看了。”
连山芜一噎,没好气道,“就你们看得开。”又问褚摇光,“那你方才说起陆月燕为何又笑了?”
褚摇光道,“前段时间他来了趟九幽。”
奚云挑眉,“来九幽?我若记得不错,今年的仙门大会要开始了吧?他这个节骨眼来九幽,做什么?和你幽会?”
褚摇光翻了个白眼,“都说了是前几天的事情了,早回去了。”顿了顿,又问,“你们仙门大会多久才结束?”
奚云道,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“少废话,赶紧说。”
奚云想了想,道,“初赛复赛决赛,一套下来也就半月吧。不过具体也要看主办仙门的安排。”
褚摇光蹙眉,“还要这么久?那本尊岂不是还要无聊许多日……”
诀修讥笑道,“无聊?现在吃喝玩赌,还有白和他们,已经满足不了你了是吗?”
褚摇光瞥他一眼,却问奚云,“喂,你不是明风门的上仙吗?你不带你们弟子去参会?”
奚云闻言,吃鱼的动作顿了一下,道,“自是要的,不过我已让他们先去长华了,明日我便要启程去。”他看向连山芜,笑,“仙子同我一起吧?”
连山芜还没说什么,褚摇光便眉梢一扬,“好,那本尊也和你们一道儿去。”
此话一出,众人都愣了片刻,阴执皱起眉,“公主,你去干什么?太危险了!”
诀修轻描淡写道,“还能去干什么?除了是去找陆月燕,难不成还能是去看花么。”
连山芜怔道,“找陆月燕?你这臭丫头,不会又……”
褚摇光皱眉打断,“本尊只是很无聊,想找点乐子,少瞎猜了。”
诀修道,“公主,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。你这一身魔息,怕是还没踏进浮玉山的门,就得被赶了出去。”
褚摇光问连山芜,“老女人,你有没有能把我这一身魔息完全收敛的药?”
连山芜没好气道,“你怎么什么都想着药?没有!除非你再自废一次。”
褚摇光一头黑线,“……”
奚云悠悠出声道,“我这倒是有个宝物,可以帮你收敛魔息,不过……”
无需他多言,褚摇光已经抓住连山芜的手,一本正经道,“本尊觉得,奚云比我爹俊多了,你可千万不要在一棵树上掉死啊!”
连山芜眯起眼,扔开她的手,“本座才不去,无聊。”
褚摇光连忙道,“奚云,你听你听,她承认你比我爹俊了!”
连山芜气结道,“你……”
奚云笑了,“仙子谬赞了。”
连山芜憋红了脸,“真受不了你们这群脸皮厚的!”
奚云翻转手腕,朝褚摇光抛出一个白水晶手镯,“带上它,你身上的魔息会全部被压制,法力也会被消弱,不过你可以随时摘取。”
褚摇光乐道,“谢了!”
阴执着急地对诀修一个劲地使眼色,使得眼都快抽筋了,诀修才慢悠悠凉凉道,“你以为我拦得住她吗?”
阴执,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