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总归无聊。
以前白桃踩山巅巅胡作非为,现在踩在山脚脚为非作歹好像差了点意思。
差点什么也说不出口。
就好像怎么说,可能少点山岚吹来的风,少点草木发来的灵气。
外带有点恐低啊。
白桃平时没事,就喜欢爬上屋顶呼吸上面的空气。
坐在屋檐上将偌大的邯郸城收在眼底,于是立在屋檐下的人把小小的她收在眼底,惊得心肝颤。
“小主,你快快下来。”
“危险啊,小主,哎哟,万一出个好歹,您可要奴婢们怎么活哟。”
“上面风大,小主您别动,奴才们这就去拿梯子。”
偌大的白府就两个主子。
大主子不在,他们这乌泱泱的奴隶只能围绕着小主可劲伺候。
那是一天得盯个八百遍,不盯八百遍可能眨眼人。
“啪”
——没了。
要说小主子前几天小魔鬼的样子他们也不是没瞧见。
但是奈何小主子长得实在是太人畜无害了,无害到人畜都差点都以为自己有害。
所以这不。
他们将以前的事抛作过眼云烟,架起梯子就要将小主子劝下来。
白桃捋了捋发髻上的红菱,在他们靠过来的时候,踩着瓦片哒哒哒哒地跳下去。
众人见状倒吸一口气,“豁——”
白桃平稳落地,“我阿兄呢?”
“主人还未回来,主人行程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知。”
“小主子,要是觉得闷,要不让奴才们给您骑大马?”
奴才们弯腰点头。
小主子虽看着娇纵,但是从来不会多加刁难他们。
何况长得极为讨喜,除了有点难看管,他们这群奴才每日也是痛并快乐着。
“骑大马?那有什么好玩的,我要骑就骑真的。”
白桃道。
其实她也不想骑真的,狐狸骑大马?
究竟像个什么模样。
但是说起骑马,白桃就想起在紫山上看到的赵政。
他那俊俏的身手,精湛的马术,而且他那马是野马,没有钉马掌,没有配马鞍,也能驾驭得那么好。
怪不得阿兄说他会成为别人成为不了的人。
白桃决定去看看他,顺便趁机下口。
这么些天,她也学会了凡人登门拜访要带礼物的习俗。
从厨房里抱着只用油布裹好的烧鸡,白桃蹦蹦跳跳的出了府。
一路上她心情颇为舒畅,还学着府邸美婢们的调子,哼唱几句。但是走到赵政的屋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皮肉撞击和叫骂声。
“行啊,长本事了啊,现在攀上了个新贵,还做了个什么劳子守珠人,见到我们学会绕了是不是,啊?问你话!别愣得跟头木头样!”
“砰!”“砰!”“砰!”
“本太子来找你就是给你脸,你还真把脸皮往上戴啊你!”
白桃翻上墙头就见紫山见过的赵太子赵偃扭曲着脸,他脚下用力揣着赵政。
“砰!砰!砰!”
赵政用手护住后脑勺,身上滚了层土灰,赵偃叫骂,“喊不喊!喊不喊!本太子喜欢听到就是响儿,你这哑巴可真晦气。”
“呸!晦气!”
赵偃身侧阴柔少年瞧着兰花指,啐了口唾沫,而后说道,“主人,都这样了,还不打死他,留着他干嘛,不过就是无用的奴隶嘛。”
“打死不成,既然不会说话,那得毒哑。”
又是一位少年出谋划策。
这位少年长相敦厚,厚厚的嘴巴,看着颇为老实,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冒寒气,“太子殿下,我这有一瓶哑药,保证这一瓶下去..终生嘿嘿。”
“好你个郭开,看不出来啊,这你都随身带。”
赵偃拍了拍他肩膀,拿过哑药对着抱头蜷缩的赵政命令道,“不喊是吧?那就张嘴。”
赵政痛得半身麻木,咬死了都不出声。
他耳边翁鸣,鼻息错乱。疼痛像是无休止的怒火,将他整个都烧起来,连带着仇恨。
白桃眼看自己的人皇肉要被下药了,下药了就是吃到她肚子里。
那还了得?!
她跳下墙,阻止道,“谁让你们动他了?”
赵偃派一愣。
他们转身就见个小不点抱着个油布包,行走如飞。
她那水汪的大眼睛燃烧着不悦,看起来颇为人小鬼精,“让开让开,离他远点,他是我的。有你们什么事吗,在这眼巴巴守着?”
赵偃:“.....”
哪来的,这么拽?
郭开;韩仓:“......”
赵偃摩挲着手上的扳指,不怒反笑,“初生牛犊不怕虎?”
“我说你们让开,不是让你们虎不虎。”白桃蹲下看着赵政,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,没一块好皮,问道,“你痛不痛啊?”
赵政喘息间满是血腥味,“不痛。”
真的假的。
白桃还待再问,身后传来赵偃带着恶劣的话,“识相的就滚,不识相...哼,管你多大,照样把你打得满地找牙。”
说着,他恫吓性地抬脚朝着白桃一踹。
踹也是真踹,赵偃做太子素日来百无禁忌,还怕个奶娃娃的威胁。
笑话!
岂料逆来顺受如绵羊的赵政竟不知发了什么羊痫风。
他从地上滚爬起来,用身体护住白桃。顺带卸掉了赵偃那腿脚上的力量,紧接着劲拳砸向赵偃的脸,“滚!”
何等敏捷。
赵偃没料到,料到也反应不过来。
他被当头砸了个够呛,重心不稳,一屁股摔在地上。
鼻腔里两条血就这么流出来。
赵偃脑袋里嗡嗡半晌,摸了把脸上的鼻血,韩仓郭开赶忙过去扶他,“殿下,主人,殿下你怎么了殿下....”
“滚滚滚!”
赵偃不顾太子的脸面,咆哮道。
他踉跄起身,恶狠狠地盯着赵政。
赵政是谁?
不过就是个软柿子,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软柿子,他那卑微如草芥的身份有他还手的余地吗。
他敢吗?
倘若胆敢动他一根手指头,他赵偃就敢将他连皮带肉都给嚼碎了吃下去。
杀不了,就作践。
他高兴了作贱,不高兴了更是要作践,只任凭着他搓圆捏扁,可今日算是骨头硬了啊,还敢动手打他?
够野。
赵偃看向他身后护得紧紧的女孩,呸地吐出口血沫,“出息了啊赵政,是个秦人,够血性,也够无知。你要是跪在地上学狗叫爬一圈,这件事情我赵偃既往不咎,你要是不学狗爬,你有个原本做歌倡的娘是吗?是做倡还是娼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赵政唇角抿成条细线。
白桃想冒出头来,几次三番被他摁了回去。
这么来回被摁脑袋。白桃也觉得分外憋屈,她又不小了,就区区几个凡人而已她一只爪子就能摆平。
“咳咳...”
赵政隐忍地咳嗽两声,“别伤她,我做狗爬。”
白桃一僵。
“嗤。”赵偃嗤笑,“还不爬?叫大声点!”
赵政屈辱地俯下身体,他的瞳孔幽深,像是黑夜的碎玉裂开,似乎已经对既定的命数妥协。
“跪什么跪,你不准跪。”
白桃窜到前面,拦截住他的动作,她对赵偃说道,“我也把话撂在这了,你要是不学狗叫在地上爬一圈,我就要你做娼!还是头等娼!”
“..............”
嚣张跋扈。
赵偃眉头锁紧,如若一次是孩子气的胆大,那么两次呢?
这女童怕是身份不简单。
郭开突然动了动嘴唇贴着他耳朵小声说了些什么,赵偃脸色陡地变青,“该死,你怎么不早说。”
郭开苦着脸,“这在下也没敢往那处想。”
赵偃视线在白桃和赵政脸上梭巡了一圈,脸色几经变化,最终还是笑开了,“原来是上仙家的孩子,刚才是我不对,这就让我家家奴学狗叫爬一圈。”
到底还是还没有掌权。
他平日里怎么肆意都成,就是不能牵扯到前朝,也不能让那些食古不化的贤臣留下诟病的话柄。
这学狗叫自然是由家奴韩仓替主人做。
韩仓做的十分娴熟,四肢跪地,吐着舌头摇着屁股,爬的极为灵活,“汪汪汪汪——汪汪汪汪——”
赵偃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,皮笑肉不笑道,“好狗狗,回头赏你肉吃。”
“谢主人,汪汪汪。”
这种狎戏郭开已经见怪不怪,他赶忙对白桃道歉,“小主,这叫了也叫了,爬了也爬了,可还满意?若是满意,还请小主高抬贵手,回去莫要将这事声张出去。”
白桃心想做人怎么能做出这么多花样,闻言下巴一扬,“嗯哼。”
到底是不好看。
赵偃假笑着出了门,出了门后他脸上所有的笑意都被扯烂,“那个改名叫嬴子楚的奴隶,是不是在秦国攀上了华阳夫人才做上的太子?”
郭开:“这...确有这事。”
“龙生龙凤生凤,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。”
赵偃恨道,“好啊,真是好啊,拿我们当枪头使,那嬴子楚不是派人花重金来接他回国吗?你有什么法子能拦下来?不管什么法子,你要不惜一切代价!”
这话说得重。
郭开斟酌道,“不过是个质子,他的母亲还是歌倡,血脉据说也不正统。就算回了秦国能对殿下,对赵国能有什么威胁?在下听闻王上也有意放赵政回秦国,这事已经怕是如水覆地,难以挽回啊。”
“啪!”
赵偃一巴掌拍上了他的头,“难以挽回?难以挽回也要挽回,挽回不了就弄死他!”
“你要记住,永远不要蔑视一只虚弱的幼兽,也许不消他日就会成为凶残的猛虎。要是本太子做了赵王,他赵政就是赵国头号劲敌。”
他又甩着玉佩道:“郭开啊郭开啊,不要说你没法子,这么些年我还不知道你吗,脱裤子放屁,我都能闻着你几个响,毒药你都随身带着,还有什么阴损招式,能使的尽管使出来,你要是功成,只要我做赵王,你就是丞相。”
“嘿嘿。”
郭开赶紧表忠心,“为了大王,开刀山火海,万死不辞。”
赵偃总算顺了口气,他搂着旁边柔媚的韩仓深吻一口,“走,跟着本太子出去走走,本太子带你们夜夜销魂。”
韩仓娇嗔:“讨厌。”
说起玩乐,还有人能比郭开更能懂赵偃心意的吗,“邯郸城内新出了个歌妓,胡人血统,叫林魅儿。”
“在下听闻天上人间,也难得一见,各种王孙贵戚对她心驰神往,哪怕挤破头都要做回入幕之宾,要是殿下也能,嘿嘿嘿...玩弄一番,嘿嘿嘿...也不虚走一回啊。”
“就你聒噪!”
赵偃哈哈大笑,“走,去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