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6母凭子贵(1)
但见嬷嬷淡定不语的模样，也就不再问了。
苏嬷嬷看了她一眼，说：“……还有一位，名唤千施，早些年是陛下身侧的女将，后来封后，但德不配位，很快就被废了。”
果然是啊，名字都一样。
她这个替身是替到底了。
千施不着痕迹的褪下了白玉手镯，放在嬷嬷手里，“嬷嬷可知，她是何容貌？”
苏嬷嬷将镯子推了回去，“娘娘，奴婢实不敢受，伺候娘娘是奴婢应尽的本分。娘娘想知道什么，尽管问就是。”
千施犹豫片刻，说：“昨晚……陛下喝多了，他像是将我认成了旁的什么人，我疑心是不是废后。”
苏嬷嬷说：“奴婢不曾见过废后的模样，虽然在宫内也有一年，但她总不喜见人，难得几次出现，也都是银罩遮面。”
苏嬷嬷言及此，微微叹息，“其实她也是可怜之人，后宫女人哪个不是食爱而盐，何况是她这样无所依傍的人？性子太过刚烈，也不见得是件好事，最后落的香消玉殒，连生的皇子也早夭了。”
千施突然无言以对。
果然，那传说中的废后，很惨啊。
如果自己真是她的替身，那到底是喜是忧？
千施打发了嬷嬷出去，躺在卧榻上出神。
她心里渐渐明白过来，要想清楚自己是何处境，就得了解这位“废后”的过往。
那人模模糊糊，留给别人的都是不清晰的映像，她从哪里去了解？
最清楚废后的人只有一个，那就是楚皇。
可从楚皇那里了解或许得罪过他，并且已经死了的老婆，无异于虎口拔牙。
千施突然很后悔，自己当初为什么没看看那本书呢？
但凡看过一点儿，都不会这么被动。
她努力的回想室友给自己讲过的情节，脑袋空空，什么也想不起来。
只记得那本书名是《千施》，起初她是赞叹了一句书名好听的，可后来见室友笑的十分猥琐，才知道书中女主和她同名，也叫“千施”。
千施那时还特意百度了，全国和她重名的只有一个。
这么小的概率，竟然被一本虐身虐心脑残文占到了。
每次室友看的嬉笑怒骂时，千施都想问：看到这名字，你不会跳戏吗？
室友很淡定答，不会。
因为很狗血，虐的很爽。
千施笑着影视腔调，“你可真是恨毒了本宫。”
可就是这样，她还是没翻开那本女主和自己同名的书看看。
千施正在出神间，房门被推开了。
来人带着哭腔一声：“公主。”
千施看着有些苍白的人，“连翘，你去哪里了？”
连翘扑过来抱着她哭，“公主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，您知道吗？我被打晕……”
“可用过膳了？”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。
连翘猛然止住话头。
千施循着声音看去，见郅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。
千施愣了下，被一旁的连翘扯了扯裙摆。
“尚未。”
郅离盯着女人，她一身鹅黄襦裙，妆容明艳，分外好看。
瞧着很是活泼，倒不似昨晚见到的那般凌厉。
“那便一同用膳。”
他说完便往外走，千施起身快步跟了上去，又怕被发现异样，放小步子。
寝宫外廊腰缦回，一座灵巧的廊桥凌驾在一片花海之中，站在桥头像是身处画境。
千施终于知晓昨晚的暗香来自何处，成百上千株梨树花开如雪，海棠枝干穹劲。山丘凸起亦是一望无际的花海，煞是好看。
千施一路瞧着景色，不由得脚步也放缓了。
走在前头的人发现了她走的慢，停下等。
他回头，见落花簌簌间，她遗世独立。
满目飘扬的白色梨花像是带着香味的北厉之雪，就好似在那年的千岱雪山，“她”也是这般站着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郅离有片刻怅然，缓缓开口，“可还喜欢？”
千施早傻了眼，因为专业，她调研考察去过不少地方，见过江南庭院曲折幽深，看过桃花百里一片绵延。
可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山丘、花海、溪流。
“这些花为何同时盛开？”千施问。
郅离没什么表情，淡淡解释，“有宫人专门护着，不过这副场景……”他停顿片刻，看向远处的山岚，目光幽远，“倒很少见。”
这所宫殿建成已有四年，花树也是早早就种下，但四年来也只有零星开落。
此前开的最好的一次，是在三年前，这里的主人生产那几日，也是一片白茫淡绯。
花期持续了两个月，郅离初为人父，十分高兴，大赦天下后来到海棠宫。
对床上苍白孱弱的女人说：“外面的花开了，我们一同去看看？”
女人只是把脸轻轻转到另一边，并不理会他的话。
后来可能是他说的次数多了，她自己走了出来。
也是如今这般，她站在千施所在的位置，看着眼前的花海出神，生产后身子孱弱，微微咳嗽着，披着白色斗篷轻颤。
他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，附在她耳边温柔道:“你看，像不像你的千岱雪山？”
女人愣了一下，不含任何情绪的一句：“花终究不是雪，假的也不会是真的。”
温柔底下是压制的暴虐，年轻帝王再也无法压制，狠厉的捏住她的脸，明明愤怒极了，声音却带着克制的暧昧，“朕是皇帝，你是朕的侍妾，朕要你在这里看，就算是假的，你也不得不看。”
她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什么，只垂眸。
“不喜欢这里，你又想去哪里？去北厉千岱找裴清泉？你想都不要想！”
他捏着她的力道很重，不过片刻她白皙的脸上全是红痕。
“你是朕的妃子，再怎么不情愿也是，诱引皇妃罪过就大了，朕可以将裴清泉碎尸万段，让他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她猛然回头看他，“你别发疯了。”
“发疯？”他抬头嘲讽一笑，“你终归不知我现在有多疯，千施，是你，一直在挑衅。”
他用力将人拽进了屋里，半晌传来粗重的喘息和低低的哽咽。
屋外廊桥遗梦，梨花翻白，如梦如幻。
屋内怨侣纠葛，情不复初。
*
怎么回事，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闪现这样一副画面？
千施莫名踉跄了下，被一双冰冷的手扶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