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丹说了一堆人听不懂的话。
说了一半才愣住，对萧横玉道：“您不会把我当妖怪烧了吧。”
萧横玉无语：“……会，所以说人话。”
朱丹立马被吓到了。
不过她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。
自那日之后，春寒料峭，积雪初化，她整日忙着搜罗各种药材，一来二去两个多月燕迟归的双腿还真恢复了知觉。
甚至，在萧横玉的搀扶下，燕迟归能站起来了。
偶尔赵三前来，都得缠着朱丹问东问西。
朱丹被他逼问的想哭，跑到萧横玉那诉苦。
萧横玉面上平波无奇，吩咐她别把这事说出去。
心里却开心，赞她：“女中华佗。”
朱丹耷拉着耳朵，闷闷不乐：“王妃……”
萧横玉“嗯”了一声，看她神情不对，皱眉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朱丹说：“其实我施针的针灸图就是从太医院弄来的。”
她哭道：“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……他们太可恶了……”
那本医术还是平乐公主当初让她钻研美容之道时搜罗来的，说是宫中太医所著，可既然如此，既然……
萧横玉闭眸。
她知道朱丹想说什么。
明明是太医，或者是略高超的医者就能解决的问题，却拖了整整四年。
萧横玉问:赵三画的穴位图，你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。
朱丹没想她问这个，低头略思索了一下，脸上笼罩着疑惑。
“有点奇怪。”
她说。
“不知道是不是误打误撞，但确实能起到减轻伤势的作用，可是……”
“可却只能减轻，无法让他站起来是吗？”
赵三说，德妃对燕迟归行过十三次针刑。
距离最后一次，已经很久了。
萧横玉甚至在想，德妃是不是真的想燕迟归躺在床上一辈子。
毕竟她精通医术，萧横玉不信一本出现在燕照手中的书会是她没有看过的。
但理由呢？
因为她恨这个儿子？
但为什么却对燕照关怀备至，为什么对不是她所出的大皇子百依百顺。
萧横玉喃喃道：“淮南王……燕济……”
郁离提醒她：“姑娘，二公子似乎和王爷很是熟稔。”
杜若也道：“说不准他就知道呢？”
萧横玉对此不抱希望，德妃一直是宫中谜一样的女人，生最多的孩子，承最少的宠，干最嚣张的事，身世一片混沌，偏偏稳坐妃位二十几年不管做错什么都毫发无损。
当年那个意图害燕照却意外绑走她的祐婕妤全家大小被德妃斩杀，萧横玉小时候胆子大，就偷偷蹲在那听二哥和姑母谈论这些宫中秘辛，只依稀记得什么德妃杀人宛如杀猪。还有祐婕妤一家背叛德妃，德妃就将他们全家大卸八块，只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时，她歪着脑袋，还没来得及下刀，陛下一箭射穿德妃手臂，强行将人救下。
德妃说陛下骗了她十几年。
陛下跟她说祐婕妤是无辜的。
无论是非对错，德妃最终还是让祐婕妤为她口中的美丽单纯的妹妹偿了命。
她说当年是祐婕妤的父母为了祐婕妤长姐在宫中的地位，意图毒杀德妃。
但可惜，阴差阳错药被德妃入宫探望她的妹妹喝了，妹妹替德妃死，德妃也念了她妹妹一辈子。
萧横玉算了算时间，想起另外一件旧事，那便是她姑母并非陛下元后，而是继后。德妃的妹妹同陛下的元后应当是同一年去世。
可惜姑母这个继后对元后的事情讳莫如深，不光是她，整个宫中，所有认识元后的人都在其死后一夜蒸发，陛下深恨其发妻对他的背叛，除她玉蝶名，焚毁著她书，直到如今，天下只有少数人知道陛下还有个先皇后，而那先皇后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却无人可知。
那时候姑母也才刚进宫，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，还不是如今椒房专宠的皇后娘娘。
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美人，仅仅一年就取代元后，成了大梁最尊贵的女人。
萧横玉曾经一度觉得是姑母和陛下害死了先皇后。
可她现在却忽然觉得姑母没那么大本事，否则不会在提起德妃时那样恐惧，连德妃都害怕，她会敢害一个有亲卫的皇后吗？
甚至姑母并没有得到大梁历代皇后把持的凤吾卫，成了头一个只能在后宫做主人的皇后。
萧横玉只好把疑问写在信中，期待她二哥解惑。
但她没想到不过半月便得到答案。
天刚破晓，王府的大门被人拍的阵阵作响。
昨日刚下了雨，泥巴粘在长靴上很是泥泞，男子不执伞，一身玄色衣衫，腰间别着一把古朴雅致的长剑，银色的花纹在剑鞘上美轮美奂，流光溢彩。
他张口就说：“你家王妃呢？”
又下雨了，雨水从亭檐往下滑落，四方卷下芭蕉帘，水珠击打着帘下碎絮，“啪嗒”直响。
萧横玉与萧鸣在亭中对饮。
她率先开口：“好久不见，兄长怎么来了？”
萧鸣饮了口酒，感叹还是长安酒更加香醇，眸中如蕴微光，显得变幻莫测，声音沉稳道：“你的信我收到了，你家殿下的事我也略知一二，纸上难言，当面说才好。”
萧横玉点了点头，一派感激，萧鸣伸手捏了捏她脸，笑道：“这么严肃做什么？他是我兄弟，我这次本来就是准备来看看你们的，否则哪能这么快？”
萧横玉别过脸，想说这样不合规矩，萧鸣才不管她，直接丢给她一包烤鸭：“路上买的，你尝尝？”
“二哥还是说正事吧。”
“你看你，跟大哥大姐他们怎么一样呢。”
萧鸣啃了口鸡腿，嚼着腮帮子道：“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：姑母没害元后，她真没那本事。”
“第二个问题。”萧鸣吞了口肉：“德妃讨厌你家殿下是因为她不待见陛下。待见平乐公主是因为公主长得同她那死了的妹妹八分相似。”
“你家殿下亲口告诉我的，他小姨的画像日日挂在德妃房里呢。”
他又想到什么，托着脑袋沉思：“但说起像，淮南王倒是更像……你见过他了没？”